着两边指挥官一声令下，色彩鲜艳的指挥旗帜朝隘口用力一指，迅速集结起来的士卒们怀揣着一往无前的勇气，盾兵整齐划一排成横阵，手持长矛的步兵踩着同样的步伐，一通向前冲击。

千千万万的血肉之躯凝结在一起，巨大的惯性让两方人马迅速冲撞在一起，发出沉闷而令人骨头战栗的巨响。

只这一下，就在双方人马尚且头昏脑胀之时，便迫不及待地拔出刀剑，不管不顾地挥砍起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中，容不得他们有一丝一毫的退避和犹豫。

峡谷之中不知何时悄然升起来晨雾，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墨晟寒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索性一把夺过了传令旗，率马冲到了阵前，“稳住阵型！”

他这可就是彻彻底底暴露在敌军的视野之中，霁廷青头皮一紧，赶紧追上前去，“陛下！您仔细……”

话音未落，霁廷青便眼睁睁地看着闪着寒光的箭矢朝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只听一声细响，墨晟寒反应极快地一剑将箭矢挥开。

锋利的箭头几乎是擦着霁廷青的耳朵过去的，伴随着刺痛，湿润的血液顺着脖颈流淌而下，堆积在领口。

霁廷青呼吸急促，扭头看向对面，只见骑在马上的申屠戕又抽出了一支箭，此刻正搭箭拉弓，箭头所瞄准的方向正是他们的方向。

就在霁廷青发愣之际，头顶传来了墨晟寒的声音，“看来，比起朕，你更要担心。”

霁廷青仓皇地避开，想不明白，“微臣跟他有仇吗？”

说话间，墨晟寒又是一抬手，“当”的一声，又格挡下一箭，他抽出空来回答霁廷青，“他跟你无冤无仇，你要谢……就谢自己有个好姐姐吧。”

霁廷青狼狈地翻滚一圈，躲开迎面的箭矢，回头就看见墨晟寒提起沐锦棠时嘴角的笑，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陛下呀，这刀都架到脖子上了，您还乐的出来呢？

不过很快，就是墨晟寒也笑不出来了，大朔的将士们再忠勇，毕竟已经人困马乏许久，敌军以逸待劳，装备齐全，此刻又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来攻打，朔军隐隐有了招架不住的势头。

只听隘口传来一阵强烈混乱的喧哗声，在迷蒙的晨雾和卷起的尘土之中，传来了涩然的嘶吼声，“贼人攻进来了！快来人！挡住他们！”

将士们的血肉之躯在身披铁甲的重骑兵面前显得那么矮小，不过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一队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手持长矛，以极其猛烈的势头从口子中冲进来。

马蹄声重重地敲击着地面，犹如闷雷一般回荡在峡谷之中，墨晟寒看着将士们前赴后继地手持刀剑拦在骑兵的前方，拼尽全力地挥砍着马腿。

眼看着他们被冲撞力极强的马蹄踹倒在地，剽悍的战马踩过他们的血肉之躯，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浸染了满是烟尘和砂砾地土地。

就连离他不远的霁廷青都不管不顾地提着长剑往里冲，和骑兵过了十余招后，为了躲避身后的偷袭，被狠狠挥倒在地。

霁廷青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整个人都是晕头转向，晃晃悠悠地在原地打绕。

墨晟寒听着耳边永不断绝的呐喊声和哀嚎声，攥着长剑的手因为用力而发颤。

在一剑砍下跌落马下的敌军头颅之后，墨晟寒纵马奔驰起来，在马上松开了缰绳，将手中的长剑倒到了左手，右手则探出随手从地上的尸首旁拔出一柄长枪。

“让开！”随着墨晟寒一声爆呵，他手中的长枪打横，借由着战马的惯性和强悍的蛮力，一连将打头的两个骑兵整个打翻下马。

而后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长剑一指，轻而易举地取了一人的项上人头，断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洒了旁边的战士满脸。

这还不算，墨晟寒一反手，长枪一挑，竟然将另一个落马的南苍骑兵跟糖葫芦似的给串到了长枪上。

汹涌的鲜血浸染了枪上的红缨，隐隐有了承受不住要滴落的势头。

墨晟寒没等到鲜血顺着枪杠沾染上自己的手，而是在奔驰数十米之后，借着手臂的磅礴之力，将枪上的尸体摔向了敌方的阵地。

就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一连将全速奔驰而来的两三个骑兵击倒，连带着周围的马儿也受惊一般，嘶鸣着乱了阵脚。

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听“咚咚”几声闷响，一连从马背上摔下来十数人，周围的朔军眼睛一亮，一拥而上地牵马的牵马、补刀的补刀。

墨晟寒高举帅旗，一马当先，振臂一呼，“将士们，他们的攻势越猛，说明他们急了，咱们的援军近在咫尺！”

霁廷青第一个响应，高举长剑，高喝道：“吾皇必胜！”

满身狼狈的朔国将士们跟着呼喊，壮胆的同时，继续投入战斗。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尘土弥漫的峡谷之中，空气中满是浓烈到呛鼻的血腥味，将士和战马甚至需要踩在尸体上才能向前，可隘口处的敌军似乎永远也杀不尽，正源源不断地从关口中冲杀出来。

就在众人几乎精疲力竭的绝望之时，身后的余城传来了沉闷的响声，后城门开了！

在朔国将士们充满希冀的目光中，从城门中一马当先出来的是一队骑兵，为首者高举大旗，上面是一个偌大的“董”字，这是董将军的帅旗！

援兵来了！

所有人的脑中都只有这一句话，原本已经身心交瘁的将士们重新振作精神，口中嘶吼着“杀”，一边宛如滚滚洪水一般，不要命地往鹰嘴关的隘口处冲锋。

墨晟寒见状，赶紧压住后面要跟着拼命的亲兵，跟打马上前的董将军一个照面，董将军刚要下马请安，就被墨晟寒止住了，“战事要紧，让盾兵和骑兵先冲垮敌方阵营。”

“是！”

董将军大手一挥，随着震响如惊雷一般的皮鼓声，军旗一挥，成千上万排列齐整的将士全速往隘口处冲击，步兵随后。

援兵的来势汹汹显然对敌军造成了极强的威慑，在这半个月的胶着之中，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朔军的悍勇，残兵尚且难以攻破，如今威名赫赫的董将军率援兵反攻，他们如何能不畏惧。

对敌军恨之入骨的将士们风一般地冲入敌方阵营，宛如地狱来使一般，不管不顾地挥舞着长剑，收割着敌方的人头。

第697章 ：他必须死

申屠戕领着几位将领用南苍和西狄语大声呼喊着稳住，可情势已经无法控制，两个兵士都不想死在前头，又多数语言不通，已经乱了阵脚。

队伍被冲开割裂成了几个碎片，迅速被围上来的步兵包抄，根本无法集结，自保尚且不易，更谈不上依照统帅的命令集结了。

申屠戕眼看着队形溃散，心中军心已经乱了，溃败是迟早的事，当务之急是减少伤亡，好尽快集结，以求在墨晟寒等人还未恢复元气之时，再度发起总攻。

他当机立断，高声吩咐，“撤！”

身后的传令兵高声传诵，“鸣金收兵！”

伴随着金锣被用力敲响，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盘旋回荡，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耳中，战旗一挥，十几万联军调转方向，拼了命地回退。

“杀！”墨晟寒当机立断，出了狭窄的鹰嘴关，就是一大片平原，便于追击，若等他们躲入城池，要让将士们在粮草紧张的情况下打攻城战必然又是一番苦战。

众将士闻声跟上，在战局逆转、即将反败为胜的此刻，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所有人气血上涌，想的只有将这些天的窝囊气尽数还报回去。

反观溃逃的南苍、西狄联军，听到身后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和雷霆万钧般的马蹄声，显然慌了神。

在死亡降临的时候，两方人马显然已经无法团结了，为了逃生，乱兵们胡乱的推搡、砍杀着，人和马互相践踏着，为了抢在前头保住自己的命，已经彻底乱了队形。

这对于墨晟寒而言是天赐的机会，他纵马的工夫和董将军几人对视了一眼，“分而杀之！”

“是！”几人齐声应下。

随着几面帅旗分散，大军也分作几路，在各色军旗的指挥下，将士们将军心涣散的敌军冲散，赶着他们，就像恶狼赶着羊群一般，一点点地缩小包围圈。

两鬓霜白的董将军振臂一呼，“将士们！你们的军功、你们的仇敌就在眼前，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一个不留！”

霎时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杀声，长矛、刀剑齐上阵，很快就将敌方的伤亡拉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度。

于此同时，霁廷青等亲兵抢了敌军的战马，紧跟在墨晟寒的身后，他眼看着墨晟寒一路杀人如切菜一般，俨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起刀锋所向……

俨然是被团团包围的联军主将——申屠戕！

霁廷青不由得头皮一紧，虽说联军的溃败势不可挡，但申屠戕身边的数千将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这一路撤退，行列齐整、军旗高扬，绝非等闲。

即便陛下身边也有他们等千余亲兵跟随，但对上敌军精锐也只能说势均力敌，陛下这般不管不顾地直奔敌军精锐，威胁显而易见。

霁廷青忍着灌入喉咙的寒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陛下！穷寇莫追，您万万不可涉险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