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了吗？”最后她温柔地问雨果。

　　“我好了，妈妈。”雨果在她眼中笑得无比阳光。

第十七章：造梦女儿

　　我照常出门躲书店，倒不是为了躲谁，杜军豪那个人说去外面打工，我和美玲都知道他是去鬼混，等到他把钱荡完了，实在落魄街头，就该回来造孽了。

　　上次那本书还没读完，我打算接着读。按一天能读两万字来算，需要十来天，但我注意力很难集中，也许读完一本书需要一月有余。

　　我再一次接到了好朋友燕燕的电话，燕燕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小学时是同学，现在去了外省。美玲也知道她，总说：“你小学玩得好那个双飞燕比你争气，人家至少还在读高中。”

　　不久这个句子就会演变成：“你小学玩得好那个双飞燕比你争气，都考上大学啦！”

　　我会回嘴：“你学历很高吗？你连高中都没读过，笨鸟下蛋寄托下一代！”

　　美玲气得扔下手中摘的菜：“那还不是为了供你读书！你想想你私立高中花了多少钱！”

　　私立高中……

　　我的回忆抽回，听着电话里她给我炫耀说：“王宾对我可好嘞！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爱我，出门不准我穿吊带，不准我穿没过膝盖的裙子，我看到他那个醋坛子脸色好玩得嘞哈。”

　　“还有啊，昨天我实在是惊讶到了，我跟他因为一个小事理了几句嘴，结果回头他反省后走到我面前，扇了自己一耳光，我当时都蒙了！他下一刻问我：消气了吗？”

　　“这个男人真的好爱我！”

　　“你幸福就好，别老在我面前撒狗粮。本来你提前脱单留我孤寡一人我就挺不满了。好自为之。”我哼唧哼唧。

　　大咪修养得差不多，不过还是瘸腿，听美玲说今天跟随大咪找到了三只小猫，是它被打前不久产下的。

　　美玲捡回家，道：“大咪废了就留一只崽，剩下两只送人。”

　　我于是匆匆回了老家，瘸了腿的大咪又跑出去。我去到老奶奶那里找它，老人却说：“它这几天没来。”

　　美玲吩咐我上街去买菜，我拿了三十多块钱出门。进入我有一样气味的肮脏菜市场，居然在肉铺石头台子下的角落看到了极其相似的大咪哩！

　　“大咪。”我亮起眼睛，笃定地叫它。

　　果然是它，它叼着地上一小块烂肥肉，看了我一眼，却转身奔跑离开了菜市场。

　　我拔腿就追上去，脚下溅起肉铺凹坑的血水，脏了我的鞋子和裤脚，我已无暇顾及，只是往它逃走的方向追，一路狂奔。

　　最终，我不自量力地被它彻底甩掉，它蹿进一条阴巷，无影无踪。我也停下来，弯腰缓解我晕乎乎的脑袋。

　　我再低首看我的裤脚和鞋，我的心情全部发霉。

　　我盯着那个巷子，阴暗地想：那么向往外面，捡烂肉吃，你要背叛我，那就死在外面，不要回来！

　　次日晚上，门口却有“喵、喵”声，我急忙箭步上前开门，见，是大咪。

　　我猜我的眼里一定是又爱又恨，因为泪珠已经蓄满了我的眼眶，我还咬牙切齿：“你要回来了？”

　　它却并不进屋，站在门口，以乞讨又势在必得的姿态讨要饭。尽管再知晓不过它厚皮赖脸回来要吃的，它是个凉薄冷血的生物，昨天才发誓不管它是生是死，我还是进屋拿来了鱼干猫条和一碟水，放在门槛内，它走入一步，低头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吃完后又要走。

　　我却发怒了，火冒三丈，一把上前抓住它，它也是措不及防，居然没有躲避开，被我硬生生逮住，它尖声叫，反抗得令我那样心痛，可是它企图背叛我，它一定是去找公猫了。

　　我将它囚禁在一楼的那间小柴房里，因为它是我的猫。

　　我告诉自己：我着实气狠了，才这样做的。一周一来，每天只给它塞猫粮和水，看着它在门后慢慢变瘦，身上再摸不到肉，仅剩可怖的皮和骨，那双眼幽恨又绝望地盯着我。

　　我无动于衷，它不过是叛逆，那就应该管教。

　　今天到了每周一，我进来看一次，给它喂水，反常的是它这次很听话，还知道自己跑过去喝水，喝完了就自己在那儿咳嗽，很呛，我突然就心软了。

　　我能够看到它身上瘦下去，肚子还是鼓的，它还有宝宝，看着它绿色的眼睛，我很认真地跟它说：“你走吧，不要回来了，我放过你了。”我自己明明是一个随性追求自由的人，我为什么又要困着它？它本就有野性、不羁。但它又不可怜，它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要，不知道珍惜，突然变卦，去过流浪的日子，自作自受，该！

　　“你走吧。”我最后大开了柴房之门，它看到这次不是一个只供我塞食的迅速关闭的缝隙，迅速朝出口跑去。

　　宽广的天地在它面前展开的一瞬，我多么渴望它回头看我一眼，可是它没有，它直直冲出去，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即使这可能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陪伴三年朝夕，它自此走向危险却自由的天地。我沉默地关上柴房这道门，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将自己锁在里面，或许是为了体会它的感受。

　　而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的错误：原来它的世界是束缚且封闭啊！

　　雨果已经回到了高考培训学校，看着学校大门门口的大字招牌：精英教育。

　　吴吴终于回来了，她将新的作品拿给我看，我留意到她的皮肤似乎比走时更憔悴了一点，她很快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这次的作品是歌词。我阅读后感叹：“你的文字功底很好哇，都让人忘了你是理科生，我要向你学习，多看一些有内核的深刻的书。”

　　她说：“我没看多少书，只是喜欢想。我从小就很喜欢一个人想。也许，想太多了吧。”

　　她的词，我能看出，不是刻意创造的。有的时候无法派遣，只能用它们来寄托，很多人现实中总是戴着面具，只有在自己最纯粹的事物面前，才能洗去粉饰的虚伪，只是做自己。

　　这次，我们在好似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天台聊起了彼此的初恋。

　　风吹拂起她的耳发，如一道耳语，她缓慢回忆道：“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生，可是，他的性格对我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不适，他只是对我施舍过善意，不喜欢我。至于为什么喜欢他，可能是他在我记忆里面太美好了，从前我认为他单纯是个很阳光的男孩。什么东西都是回忆里的最好，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爱恋的情愫，都是美好的。”我的声音在她右耳响应。

　　她笑笑道：“人真的会变。”为何，这笑中分明有苦涩和沧桑，以及一种极为悲苦的情感——认命式的无奈。不，我即刻否认，因为下一刻她的眼球黑白分明，清醒的清澈。

　　我说：“我们能看到的表层往往是假象，本人才能基本完全回答自己。”

　　她看着前方回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