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霆！”

乔言大声叫住他，声音颤抖着，近乎歇斯底里：“顾烨霆！你不准去！你不遵守约定，我也不会替你解蛊！”

顾烨霆脚步一顿，乔言还未来得急欣喜，便听他冷声开口。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这苗女，才让你得寸进尺，竟敢威胁我。”

“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另有千百种刑罚可以对你逼供。”

“来人，看紧她，别让她踏出门半步！”

语罢，顾烨霆头也不回地离去。

“砰——！”

厚重的门在乔言面前关上，她忽觉浑身温度被抽离，眸中再无一丝光亮。

……

顾烨霆快步走进陆婉银房中，她惨白着脸攥紧了心口，痛苦至极的模样。

侍女愤然：“白日里那乔言来了一趟，夫人这就心口痛！”

顾烨霆眸光暗了几分。

果真是乔言所做！

陆婉银蓄着泪，缩在他怀里：“璟玉，我好痛……”

顾烨霆抱着陆婉银柔声安抚，语气冰冷至极。

“没事的，我这几日便会逼她交出解蛊之法！”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疾步走进，跪下禀报：“王爷，那苗女突然发作蛊术，挣脱我们的束缚，又不知用了何妖法，跑到府中最高处去了！”

顾烨霆脸色骤变，顾不得安抚陆婉银便匆匆离去。

顾烨霆来到府中最高处，便见乔言正坐在的屋檐边，离地几丈高的高度，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霎时沉了脸色，抬头凛声下令：“来人，去把她带下来！”

侍卫才领命。

乔言却说：“璟玉，我不想看见有任何人上来，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解蛊。”

“解蛊”二字似咒语，将顾烨霆一双脚钉在原地。

乔言见此便笑了，笑声沙哑，带着莫名的悲凄。

她仰着头看天，可天上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黑云。

她低头看顾烨霆，再次看见他，她心口蛊虫依旧安稳。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知道他骗了自己，不爱自己，却仍放不下他。

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幽幽的声音响起。

“顾烨霆，你信吗？我从没给你下毒蛊，我只不过是下了同心蛊，那只是苗女测试爱人是否变心的蛊，也是苗女用来给爱人续命的蛊。”

“而你会痛，是因为你不爱我啊……”

低低的喟叹传入耳中。

顾烨霆神情一滞，心中忽地有些慌乱。

乔言又是自嘲一笑，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都怪我太蠢了，只会这一种蛊术。”

“我根本不会下毒蛊，陆婉银如何又与我何干？”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下一刻，却拿出一把匕首道：“顾烨霆，取出同心蛊的方法只有一种，母蛊死，则子蛊死。”

顾烨霆瞳仁骤缩，不安的大吼：“乔言！你想做什么？”

“顾烨霆，我本就是为了你和姐姐才来的中原，现在姐姐死了，而你……”

乔言话一顿，苦涩的笑中带上了一丝解脱：“你不是一直一直都想取蛊吗？今日，我便如你所愿！”

语落，乔言竟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狠狠扎进了心口！

一息之间，暗红的血便染红了衣襟。

这一瞬，顾烨霆心口也似被扎了一刀！

在顾烨霆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乔言扬唇一笑，阖上的眼落下一滴血泪。

“巫神大人，信女乔言以生命为祭品，祈求——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愿与顾烨霆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第11章

“乔言！”

顾烨霆心口猛然刺痛了一下，他死死攥紧心口，便要冲上去将乔言强行带下来。

“哐当——”

这时一柄匕首落在他面前，割断了他的袖袍，将其染上暗红的血渍。

顾烨霆骤然抬头，目眦欲裂。

乔言拔出匕首，血水似开了闸的河，她闭紧了眼，释然地往前倒去……

黑云聚拢成一团，乌压压地一片。

一息之间，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

她落在她爱的蝴蝶兰之上，白粉色的花瓣染了血，诡异的妖艳。

温热的血与冰凉的雨水一同溅在顾烨霆的面上，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四肢百骸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月月！”顾烨霆冲到她身旁，一双手颤抖着却不敢伸出。

那一瞬间，乔言的音容笑貌似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

“你好，我叫乔言，你没事吧？”

“顾烨霆，我有点喜欢你。”

“璟玉，我等你回来娶我。”

那般鲜活的人如今却沉沉睡去，再无声息。

他曾以为的不愿再提起的记忆，曾以为全是逢场作戏的相伴，后知后觉其中亦有几分真心。6

顾烨霆抱着逐渐冰冷的乔言，失魂落魄地站在雨中，茫然地看着她浑身的血。

蛊术已解，可为何他一点都不觉欣喜，反倒慌张无比，空了一大块似的。

“王爷，保重金躯！”林贺为顾烨霆撑上伞遮雨，痛心道。

不知过了多久，顾烨霆才动了身子，将乔言打横抱起，放在了她的床上。

顾烨霆双目充血一般红，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发出沙哑至极的声音。

“乔言，你是不是骗了我？”

“不是说蛊术已解吗？那为何这颗心却仍旧钻心一样的疼，比过去还要疼上千百倍。”

他仍在怀疑她，乔言却再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了。

她面上还有浅浅的笑意，神色安详地像是睡着了。

顾烨霆着了魔一般，为她捻好了被子，如过去那样。

雨停了，太阳却没有出来。

花坛上的血液被冲进泥土，一切都恢复如常，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烨霆轻手合上房门，寒刃一般的目光看向院中下人。

“院中的奴婢是哪几位？竟无人看管住一个腿脚不便之人？”

乔言院中的侍女只有寥寥三人，霎时便纷纷跪地，颤颤巍巍地互相埋怨。

“王爷，昨日那时辰是她负责照看的！”

“分明是你说！一个瘸子能做出什么事情，就回去自顾自睡觉了！”

顾烨霆墨一般的瞳骤然暗了几分，他漠然看向争论得涕泗横流的三人，眸光冰冷得似在看死物。

“全部赐死。”

顾烨霆对她们的哀求罔若未闻，任由她们被拖了下去。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和之人，只不过早已习惯戴上面具对自己进行伪装。

顾烨霆不会相信任何人，他从小就清楚，他要的是那至高的位置，为此可以利用身边的一切。

包括乔言，也包括陆婉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