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歌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恨吗？

说恨，到底也没有多少，毕竟她毫无保留的爱了他那么多年，甚至为了他，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可说爱，杨轻歌觉得自己爱的太累了。

在她决然赴死的那天，她就已经淡然了尤玄曜对自己做的一切。

或许她父亲曾经说的对，她和尤玄曜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

但杨轻歌的沉默落在尤玄曜眼里，赫然就是否认。

他扶住她的下颌，毫无征兆的，强势的吻了下去。

这个吻和两年前的任何一个吻都不一样。

热烈、思念、疯狂、深爱。

杨轻歌在空白一瞬后，想要伸手推开他。

可当她感觉到脸上传来的湿润感时，她的心仿佛被生生割开一道口子，传来剧烈的疼。

到底是什么，把他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少年时的他们明明那么赤诚的相爱，那时两个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在一起。

然而如今，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却不能在一起，不能再像年少时那般赤诚的爱恋彼此。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杨轻歌有些呼吸不畅，尤玄曜才稍稍拉开距离。

但他的眼仍深深望着她：“阿歌，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就这样离开我……行吗？”

第37章

尤玄曜的眼睛完全红了。

杨轻歌已经快数不清，这是从重逢后他的第几次落泪。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的眼泪全是为她而流。

这让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而尤玄曜也沉默着没再开口，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他想，如果这次，杨轻歌还是想要离开他，那么他……他不是不能放她离开。

他的确不想再次失去她，可如果留在他身边让她这么痛苦的话，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那么拼命，那么努力的从战场上厮杀回来，就是希望自己能有保护她的能力，希望能在她的脸上永远看到那抹明媚的笑容。

他不希望她的笑容消失。

然而屋内静谧好一阵，还没等到杨轻歌开口，屋外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苍慎的声音传来：“将军，萧正和太子带着西域军逼近长安了！”

尤玄曜没有一点犹豫，立刻站起了身。

他拿起搁在一边的长剑，抬步就要走出去。

刚碰到木门，他动作又一停，犹豫几秒，转过身来解开了杨轻歌手上的绳结。

他一边解，一边压低声音：“你想走可以，但不是现在，好吗？这一仗不得不打，你贸然出去会被伤到，等这一仗结束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会拦着。”

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解完了绳结，尤玄曜抿了抿唇，喉间发哽：“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和兰念将尤家的家产分一些给下人们，剩下的你们主仆俩拿着，去哪儿都够了。”

他说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还是抬起轻轻握住了杨轻歌的手。

“阿歌，我只妥协这一次，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如果我没死，再遇见你，我不会再让你逃走，听明白了吗？”

杨轻歌听得狠狠一怔，眼眶止不住的发酸。

而尤玄曜不打算等到她的回答，重新起身往外走。

在他推开房门的那刻，杨轻歌攥紧了手：“萧容在城里，兰香坊是他的据点，你要小心，不要被内外夹击！”

尤玄曜脚步一滞，却没有回头。

杨轻歌盯着他的背影：“阿曜，我等你回来，你必须回来。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一次。”

尤玄曜终于转过头来。

他唇角上扬，眼角带泪，却莫名与杨轻歌记忆中那个坚不可摧的少年尤玄曜重合。

“好，我一定回来。”

门重重关合，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杨轻歌像是被抽光力气，无力的慢慢躺下。

她承认，在刚才听到尤玄曜说自己可能会回不来时，她心底是慌乱的。

她逃离他，却也是要在他安好的前提下。

她不希望两个人阴阳相隔，她指望他们都好好活着，哪怕不在一起。

杨轻歌缓缓抬起手臂盖在眼前，并不知道方才冲动下说出的话会带来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如果，如果尤玄曜能因为她这一句话，能拼了命的活下来，也好。

身上的衣衫被汗浸湿了，杨轻歌不太舒服，睁开眼正想喊兰念去给她拿一套干净的衣衫。

然而就在这时，寂静中突然传来很轻的一道脚步声。

她猛然起身，正对上萧容阴翳的双眸。

“轻歌，你还是出卖了我。”

第38章

萧正和太子带领着西域军已经逼至长安城门口，随时等待命令进攻。

虎焰军，禁军，御林军，早就整装待备。

尤玄曜手持虎符，召集城内所有将士。

他走上高高的城墙，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然后找到萧正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萧正，你就这点兵力，也想攻破长安？”

萧正五十有余，早已不是年轻气盛的青年。

听见尤玄曜挑衅的话，他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听闻尤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从无败绩，比当年的尤焰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瞧着今日这一战，尤将军也是信心满满啊。”

萧正无端提起他的父亲尤焰，尤玄曜不由得微眯起眼。

但他还没那么容易被乱了军心，继续道：“王爷，这一战你赢不了，何必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若你现在投降，或许我可以向陛下求情，留你一命。”

萧正还没回话，这时，一个将士突然跑上来。

“将军，有人送来一张纸条，说内容涉及夫人，务必要送到您的手上。”

涉及杨轻歌？

尤玄曜心脏猛然感觉到一阵不安，他接过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尤焰将军的死是因为萧正偷袭，杨轻歌在我手上，带着萧正的头来交换，我在兰香坊等你。萧容留。”

见尤玄曜的脸色陡然阴沉，苍慎上前：“将军，怎么了？”

尤玄曜没回答，直接抽出腰间火红的剑刃直直指向萧正：“是你杀了我父亲？”

萧正顿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萧容告诉你的？我就知道那小子有异心，早该杀了他……无妨，待我攻破这城门，杀了你，再去杀他也不迟。”

“哦对了，你想知道尤焰死时的样子吗？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模样，如今想来，也还是觉得痛快。”

此时的尤玄曜已然被愤怒烧光了理智。

尤焰是在他刚出生百天时战死沙场的，他对父亲并没有记忆，只靠长大后母亲的讲述对他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而随着他慢慢长大，传到他耳边的流言就越多。

其中说的最多的，是尤焰当年判断失误，从而害死了整整十万将士，连带着他自己也死无全尸。

就是这个说法，导致了尤玄曜从小受尽折辱。

谷肃那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