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回去，一转头却见陆景年站在卫生间门口，表情还是迷蒙的。

他走上前，用手捧住她的脸，微微蹙眉：“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又让你伤心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不想在梦里还看见你掉眼泪，我会很难过的。”

“没事。”程可柠知道他还把自己当成梦，吸了下鼻子摇头，然拿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去睡觉。”

陆景年声音低下去：“还没吃药……”

程可柠一怔：“你生了什么病，要吃什么药？”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陆景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随后说：“安眠药。”

“喝了酒不能吃药。”程可柠带他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我关灯了。”

可陆景年却拉住她的手：“不要关，我怕黑。”

程可柠转头看他，带着疑惑。

怎么会？他从前睡觉的时候连一点光都不能有。

陆景年出神地盯着等，像陷入了回忆：“太黑了，就像你那天来找我，说让我再也不要找你，后来……你就走了。每次一关灯，就会想起那天在机场，你决绝离开的样子。”

程可柠浑身一僵，手指骤然抓紧床单，但随即又脱了力，松开了手指。

她留下床边的小灯，陆景年朝她伸出手：“可不可以牵你的手？这样我会睡得快一点。”

他喝醉后坦率得一板一眼，程可柠把手递给他，他轻轻牵住，然后闭上眼。

“可柠，多希望你真的在我身边……”

第七十四章

陆景年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暗，他翻了个身，把脸迈进枕头。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怔怔地睁开眼，看着程可柠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床边坐下，表情变得很茫然。

陆景年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开始怀疑昨晚或许不是梦。

不用怀疑，的确不是梦，程可柠很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

“醒了？那去洗漱吧，洗完喝牛奶。”她说。

陆景年还是愣愣地不动，很久后才慢慢坐起身，声音沙哑：“你……”

他无数次梦到这样的场景，但只有这一次，真实感强烈到让人无法质疑。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但那不重要了。

陆景年红着眼眶笑起来去抱程可柠，她没有躲避。

可两人身体相触的那瞬间，他没触碰到任何实感。

砸在地面上的同时，陆景年睁开眼，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还是梦。

捂着发痛的额头爬起来，陆景年按住钝痛的心口，喘了口气。

他隐约记得做完的梦，梦见程可柠哭了，哭得很难过。

他又想，幸好只是梦。

程可柠在陆景年睡着后又多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下午三点多从别墅出来，她又赶回剧组。

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回到酒店她就睡了。

第二天中午，沈寻和沈骆来剧组找她一起吃晚饭。

沈寻给她盛了碗汤，问：“眼睛怎么这么肿？”

程可柠顿了顿，眼神闪避：“没睡好。”

沈骆凑过来问：“怎么没睡好，有心事？”

“没什么，吃你的饭还堵不上嘴。”程可柠没客气，推着他的脑袋给推开。

吃完饭，沈寻去开车，沈骆还是不死心地问：“可柠姐，你肯定有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我为你排忧解难？”

程可柠忍俊不禁：“你还是先把女朋友追到手，再来说为我排忧解难吧。”

“话不能这么说！”沈骆再次被戳到痛处，跳了下脚，“虽然我感情不顺，但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没身处其中才能给你最好的建议，是吧可柠姐？”

“别贫嘴了。”程可柠笑笑。

沈寻把车开过来，沈骆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程可柠挥手正要和他们告别，沈寻却探出车窗对她说：“晚点，我们聊聊？”

聊什么？

她下意识想问，但很快就意识到他想聊的是什么。

沉默了会儿，程可柠觉得，也是时候说清楚，便点点头：“好。”

沈骆这时又凑过来：“可柠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

话音戛然而止，沈骆的目光落在车窗前，他安静了两秒，小声说：“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该不会是……”

程可柠抬头去看。

只见陆景年站在不远处，没穿西装，只穿了件白T，年轻得像是二十几岁。

他带着泪痕的睡颜在程可柠的眼前转瞬即逝，不过短短一天，他就恢复如初，看起来毫无破绽。

没人知道那样的崩溃在他身上发生过多少个来回。

沈寻先开了口：“好巧，陆先生。”

陆景年把目光从程可柠身上移开，很轻地点了下头。

几人分开，程可柠回到会议室，陆景年就跟在她身后。

刚推开门，她就说。

“我要改剧本。”

第七十五章

会议室里坐着的导演和一众演员，连同身后的陆景年都怔住了。

还是吴茜先回过神：“可柠，怎么突然就要改？”

程可柠抿了抿唇：“因为剧情不合理。”

刚才，她看见陆景年站在自己的面前，挺拔修长，可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他蜷缩在窗边的模样。

程可柠觉得陆景年像一只孤鸟，困在过往的那片林里，不肯离开栖息。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一个人坚决的放弃，另一方再坚持最终也还是会放弃的。

昨天之前的程可柠就是这样的决定的，而哭着说“我不会再打扰你”的陆景年似乎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谁都不知道陆景年还要这样下去多久，包括他本人。

程可柠不再怀疑他对着自己的爱，但她担心的是，他们之间还能不能产生新的爱。

会不会重蹈覆辙，会不会旧态重演？

但这些问题像一条条支线，沿着找到尽头才发现，问题只有一个。

愿不愿意再试一次。

程可柠在椅子上坐下，把新的剧本递给所有人，包括陆景年。

她重新写了结局，将男主演戏欺骗女主，最后一个人斩杀所有追兵，死在冰冷的土地上的片段刻画的淋漓尽致。

陆景年每看一个字，心就剧烈地跳动一分。

他悄悄地去看程可柠，想问问为什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要改剧本的女演员在看完新的结局之后竟然激动地哭了出来，她猛地站起身：“没错，我就觉得结局应该是这样，男主怎么可能真的不爱女主呢！”

就连导演也耳目一新，夸赞的话语连绵不绝。

会议结束，陆景年想和程可柠聊聊，但她被人夹在中间，还在讨论剧本的事情。

又想起自己的决定，他抿了抿唇，沉默地离开。

等程可柠和他们结束交谈回头的时候，早就找不到陆景年的身影了。

她皱起眉，正想问助理陆景年的去向时，手机却响了。

这才想起来，沈寻不久前说要和她聊聊。

只能先把想和陆景年聊的事情往后延。

程可柠和沈寻约在一家咖啡厅，她到的时候，沈寻已经到了。

坐下后，沈寻问：“要喝点什么？”

程可柠摇摇头：“不喝了，我等会还有事情。”

沈寻怔了下，点点头：“也是，你最近很忙……不过看到你找到人生的新方向，我很高兴。”

“沈寻。”程可柠突然叫他的名字，淡淡一笑，“我能变成现在这样，还要多谢你，还有小骆。”

“要是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有你和小骆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沈寻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有点说不出来了。

程可柠看着他，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和小骆都希望我可以有一个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