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他了眼窝深陷。回头看见她说："回来啦？"

她的眼泪就没有崩住了。

其实每一次通话，她都答应过要回来的，但是每一次都有事。要是不是这次顾慎发邮件告诉她老人家病重，她也未必会回来。

谢央还记得她走的时候，他叫她不要忘了回来看看，可是两年多了，她都没有回来过。

"回来了就好，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谢央眼泪直掉。顾媚怕影响到自己父亲，连忙道："爸，小央花了十几个小时到家，让她先去休息，过会儿来看你，成吗？"

"去吧，好好休息，别累着了。"老人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说话有些艰难。

顾媚带着她出去了。

外头还有很多顾家人在，包括顾洋一家。怕被人看到她的情绪，她走到门口，面对着墙站着。

顾媚怜爱的替她理了一把头发，喃喃道："当初说出去一年，怎么两年都不回来。"

谢央说："对不起。"

她也没有想过留这么久的，可是她一年预科上完，考上了法兰克福大学，于是就留在那边了。

顾媚叹口气："你没有对不起谁，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见你一面，竟然变成了这样困难的事。"

还有就是，谢央变了，各个方面好像都不太一样了。

那个时候，她说一年太久，可最后，是好多年。

谢央刚要说话，就看见客厅的大门被打开了，来人看到她的时候，开门的动作顿了片刻，才把门关上了。

顾慎是直接朝她走过来的，但又看见了她的行李箱，就中途停下，将她的东西搬上楼了。

谢央擦了擦眼睛，才跟了上去。

她一直在他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觉得他好像高大了一些，反正没有以前看起来那么虚了，可能是肩膀宽阔了一些的缘故。

谢央在他放下行李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顾慎没转头，依旧背对着她，好半天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央说："刚刚。"

顾慎说："哦。"

谢央沉默了，她在国外，也不太联系国内的朋友，微信几乎不上，两年间跟顾慎唯一联系的一次，就是前天晚上，他发了一封邮件给她。

顾慎的头发如今也是干练的短的。他不说话时，下颌线凌厉且有攻击性，但好在语气算平静，说："在外面还好么？"

"还好。"

"不想家么？"

"还好。"

"那有没有受委屈？"

这回谢央顿了顿，才说："还好。"

"刚刚我送完医生回来，外公不太想在医院里住。"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央苦了。"

顾慎说："我毕业了，现在在......"

谢央打断他："我要整理整理我的箱子了，你要不要先出去？"

一切的谈话戛然而止。

顾慎慎后颔首道："你好好休息。"

......

谢央下楼，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这会儿是饭点，原本顾媚是让她好好休息的，但是谢央还是决定去陪一会儿老人，她给他喂了些粥，然后开始跟他说在国外的趣闻。

顾老爷子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丫头，在国外，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的，等您好起来了，我带您一块出去玩，好不好？"谢央柔声说。

老人家脸色祥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一点不用羡慕那些有外孙女的人家，我们家小央也很好啊。"

谢央几乎又要忍不住了，她在顾家生活了很多年，她们对她，其实都很好很好的。

一老一少，一直聊到晚上十点。老人家终于撑不住了，闭上眼睛要睡了。

谢央替他关了灯。

"以后你要是嫁人了，一定要按照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嫁出去，我给你留了一大笔嫁妆呢。"

她弯了弯嘴角，出去时小心翼翼的替他关上了门，谢央到现在都没有吃饭，这会儿才有些饿了。顾媚让佣人给她煮了点宵夜。

谢央扒着碗还没有吃两口，外头就传来了哭声。

"爸！"

她是拔腿跑出去的，嘴都来不及擦。

再接着是很多人的哭声，顾媚，顾洋，顾洋父母，乱成一锅粥了。

"快去喊医生！"

"快！快快！"

"......"

不一会儿，又是医生的进进出出，以及最后有心无力的摇头："这几天已经都是再强撑，没办法了，准备葬礼吧。"

角落里的谢央难以置信的往后退，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

最后是顾慎扶住了她，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会这么快？"

她才......刚回来呀。

"不快了。"顾慎这会儿的声音也是沉重的厉害，喑哑得像是用锯子锯过一样。他说，"本来早几天已经只能打点滴了，今天你回来，竟然还喝了半碗稀饭，我也以为在好转。"

谢央难受得厉害，那种感觉，像是钝刀刺入的感觉，抽着疼的。

她只要想到老人家可能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才一直撑到现在的，她就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

人总是在最后才知道后悔的，后悔没多回来几次，是真的没时间么？也不是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可能一点时间都没有。

忙，都是借口罢了。

谢央说："他是不是怪我了？"

"没，没有人怪你。"顾慎的眼底微微湿润，偏开头，"外公只是想你。"

家人是不会责怪的，只有想念。

父母思念游子啊。

远在他乡，总得报个平安。

谢央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

......

顾老先生的葬礼，来的人很多。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而压抑的。

谢央很感谢前来帮助的人，她自己也花了很多时间在招待客人上。

她在这天，前面不想哭的，到后来还是没有忍住，原本已经肿的不行的眼睛，更加肿了。

等到葬礼结束，她才劝了自己好久好久。

但她还得安慰顾媚，各种方法都用上了，才让她勉强控制住了情绪。

顾媚说："你变了。"

那天她就想说的。

谢央没说话。

"变得更加漂亮了，也变得更加独立。"她说。

谢央说："我还是当初的那个我。从头到尾，我都把您当成我的家人。"

顾媚微微动容，靠在谢央的怀里，她是一个承受过巨大舆论压力的女人，很少有人跟她说这种贴心话。她想起以前的事，有些晃神："我刚有顾慎那一年，其实我爸恨不得把我打死。但他只是做做样子，我撒个娇，他就舍不得了。我都快五十岁了，他都没有赶我走，他说留着我给顾家做生意好，但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担心我在外头，无处可去。"

谢央说："您也很棒。"

"棒什么棒，我带你回来。后来有一段时间还嫌弃你配不上我儿子呢，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记仇。"

谢央抱着她不说话了，像个女儿似的，在她怀里撒娇。

提起顾慎，顾媚就多嘴提了一句："阿慎跟石妍掰了。"

谢央有些僵硬，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他毕业了，现在在读研究生。"顾媚说，"本来两家都说好了读完书就结婚的。可是阿慎去读研究生了，不知道女方是不是等不及了，就不结了。"

谢央从她的怀里退了出来，弯了弯嘴角："我有男朋友了。"

顾媚略微怔愣，叹了口气，也笑了："那是好事。"

"嗯。"谢央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不高，也不好看，但是他对我很好。您知道吗，楚玉见了他。都说他很好很好。下次我带他回来见您。"

"那就好，那就好。"顾媚抱着谢央，抬头却看见一道身影闪了出去。

......

顾慎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他一直到自己胸口的伤隐隐发疼了，才停了下来。

然后他看到了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