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瑾年的担忧，顾清凛却不以为然，眼神坚定道：“身为盛京的将军，理当保佑我盛京子民，保家卫国！”

秦瑾年深知顾清凛对大义的认知，也知晓他的为人。

他倏然攥紧手，北方前线战事的确吃紧，高台上那些叠得高高的折子，有大半都是有关军事的。

他也在斟酌增援人选，并为此烦恼，除了顾清凛，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

最后，只得压抑着对爱将的不舍，沉沉道：“清凛，朕拨你一万精兵，封你为元帅，翌日天亮就出发增援，切记，万事小心，别受伤。”

顾清凛语气轻松：“陛下放心，臣定当不辱使命！”

说完，便叩谢了秦瑾年，即可启程出发。

傍晚，大雪纷飞。

秦瑾年身披大氅撑着伞一人无声无息的来到别院，身旁没有带一个随从。

看到门上的封条，他一顿，然后撕开，推开门，迎来一股闷潮的气息。

自从苏听晚走后，这坐院子便被封了起来，不得秦瑾年的允许，谁也不能踏足。

而这三年，秦瑾年更是一心把自己麻痹在朝堂之事上，清心寡欲，试图忘记她，可今日在面度顾清凛那大义凛然的决心时，他那麻痹的神经好像一下被跳动。

再一次记起了这个女人，这个笨拙却又衷心对自己的苏听晚。

秦瑾年走进屋里，因为遵守约定，所以没有大肆办葬。

但是他还是私心的为苏听晚立了一个牌位——

“秦瑾年之爱妻，苏听晚之墓！”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秦瑾年站在灵牌前，伸手抚过上面的字迹，目光渐渐悲伤，唇角却勾着温柔地笑：“苏听晚，我遇到一个知己，很像你的无私，你要是还在多好啊，朕多希望这天下有你的陪伴……”

秦瑾年的轻轻喃语，渐渐颤抖：“如若可以，你常来朕的梦中好不好，哪怕半月一次就好，千万不要不来。”

有人说，当一个人死后，总是不来在世人的梦里，那代表，此人已经喝了孟婆汤，忘了前尘往事，也不会记得这个人。

可是……秦瑾年不希望苏听晚忘了自己，就像他忘不了她一般。

第26章

门外，雪还在下，地上一片白茫茫。

秦瑾年裹了裹披风，走了出来，又给别院上了锁，埋藏住这个心中的秘密。

他站在雪中，望着纷扬的虚雪花，看着它一点一点填满天空。

一丝寒意从指尖涌上心头。

恍惚中，面前重出现一个魂牵梦绕的人影站在月光下朝他招手：“主子，下雪了，我们去打雪仗吧。”

女人说完，就弯腰将一团的白雪揉成雪球，明艳地笑着对准着秦瑾年的身影，扔了过来。

雪球落在秦瑾年的身上，隔着大氅却还是冰冷。

但是，他的嘴角却是始终带着笑意的。

原来，那相伴的十二年里，他们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多值得铭记的回忆。

可这些回忆，却没能让他放弃利用她。

想到这，面前雪地中苏听晚的笑脸狠狠地刺痛了秦瑾年的心口。

苏听晚离开的第三年。

秦瑾年尝试不想，却时常想起苏听晚，有时候，他甚至都能看到她就站在他眼前，可是一伸手，就什么也没有了。

此刻，秦瑾年尝试着走向雪地中的苏听晚，可没走进一步，她的身影就变淡一分，最后只有一步之遥时，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没有比即将得到却消失更让人痛苦了，秦瑾年独占在雪中，任由雪花落了满头。

“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

可惜，秦瑾年和苏听晚的两辈子，只能独自霜雪满头，却从未有机会，相扶白首。

秦瑾年不知道在雪中呆了多久，胸口的痛楚肆意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把白伞，挡去了风雪。

秦瑾年抬眸，看到来人是自己的手下，南鸿。

他眸光深沉的看着前方，扯回思绪，淡淡道：“陪朕出去走走吧，这宫里太冷清了。”

南鸿微楞，回神后，见秦瑾年已经走远，赶忙抬步跟上。

街上，正逢正月十五上元节，一片热闹繁华。

南鸿走在秦瑾年身后，下意识开口：“主子，今日好生热闹，看来你推行的夜市很成功。”

雪也渐渐小了，丝毫没有打扰到百姓今夜的灯会活动。

之前，有坊市制度，一直都有宵禁。

前不久，秦瑾年颁布了新的《坊市令》“每逢上元节，会解除宵禁，百姓可以观赏夜市表演，就算通宵达旦都没有问题。”

所以这夜市刚开，街上已是万人空巷，坊间更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比宫里热闹多了。

秦瑾年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今日总算有件欣喜的事。”秦瑾年下意识地说着。

他径直往前走去，今夜没有帝王，他也想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去前面看看。”秦瑾年开口。

“是。”南鸿一直跟在身后。

因为有灯会活动，前方挤满了人，秦瑾年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很是欣慰。

不过却只是在旁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南鸿纳闷：“主子，咱们不去参加灯会许愿祈福吗？”

秦瑾年扯出一抹淡笑：“不了，朕满足他们的愿望就好。”

这还是三年后，南鸿第一次见到秦瑾年有这么轻松的笑容，他觉得惊愕。

但转头想想，要是主子能够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也好。

可是当看到秦瑾年再一次来到冷寂的王府时，南鸿知道，自己的猜想错了。

“爱到骨髓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

第27章

他在心里默喃着，看着前方的秦瑾年落寞的背影，心中明了。

王府上下一片萧条冷落，空旷冷寂。

院中早已无人打扫，少了点人气，得亏时不时南鸿会派几个零星的下人过来，才不至于一片荒芜。

但庭院中那颗傲然绽放的红梅树，还是开了花。

秦瑾年喉间却一阵酸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冥冥当中，就好像被牵引着往前。

可是秦瑾年知道，他真的很想苏听晚，所以才会走到这里吧。

还在，梅树还在，红梅还开着。

秦瑾年走进院子，白天下过了雪，雪仿佛要将世间都染成一团白色。

院中的红梅树，正直盛开，几枝红梅在风中傲然绽放，娇艳似火，透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意味。

秦瑾年站在屋檐下，久久凝望着。

须臾后，他对跟在身后的南鸿说：“朕自己进去，你在门外等朕。”

“是，属下遵命。”南鸿答。

随后，秦瑾年便一边回忆一边走至庭院。

才刚走几步，倏地，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民女在此许愿，一愿战争停戈，花开遍野，二愿苍生乐，黎民安，三愿……”

秦瑾年狠狠怔在原地，他猛地抬眸，循声望去，只见那树下立着抹雪白身影。

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也记不清多少次在梅树下见到这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又有多少次，以失望而告终。

秦瑾年痴痴的望着，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攥紧，紧张又惶恐，不敢上前。

女子还在继续许愿。

“三愿能与心悦之人……白首不相离！”

秦瑾年听清了最后一句，霎时间，他心跳如雷，下意识屏息大步走上前。

他的嗓音颤抖得有些不真实的唤出声：“苏听晚？”

他紧紧盯着眼前苏听晚的背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刻就消失不见，那可是他人生中所有的光芒。

女人没有答复，秦瑾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真的不是苏听晚吗？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

可是为什么是幻觉，却还没有消失不见。

他不敢置信的继续走上前，一步一雪印，咯吱作响，嘶哑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苏听晚你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女子终于缓缓转过了身。

秦瑾年曈孔一张，眼底全是震惊。

没错，是苏听晚，是他的苏听晚，那清心寡欲的一颗心，再次因为眼前的人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苏听晚，你终于回来了！”

秦瑾年眼眶微红，一把将人揽入怀中，似是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和他紧紧融为一体才好。

那双暗淡的黑眸，终于重新被点亮，有了光亮。

“你不是幻觉，你是真的，你回来了。”

秦瑾年开始自言自语，小心翼翼得模样让人心疼。

“这不是梦对不对，你不会消失了对不对，你是有温度的，你没死对不起……”

他实在不直到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此刻失而复得的心情。

可欣喜的感觉却是如此短暂，怀里的女人用尽全力推开了秦瑾年。

女人眉心微蹙，眼神防备又冰冷地看着他：“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

第28章

“自重？”

秦瑾年那双幽深的黑眸，目光深深地停留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可女人眼里的陌生和疏离，并不像是假的。

瞬间，他的眸底划过不可置信和悲痛，一对英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但很快，秦瑾年便调整好了自己，苏听晚可能是还在生自己的气，才会不认自己。。

“苏听晚，你不认识我了吗？”他带着希翼的问。

女子却直视着男人的质问，淡淡答：“我们何时认识过？”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