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的视线落在了心脏移植那几个字上，眼眶被刺的发红。
见她没有任何动作，秦母蹙了蹙眉又道：“你得的是癌症，就算不做手术也活不了多久。”
“再说你不是喜欢熠皓吗，把心脏给他，让他以后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是你这辈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陈念指甲掐进了肉里留下了几道月牙，怎么都说不出话。
所以……秦家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欢陆予阔，这么多年将感情深藏的她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空旷的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陈念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就算我快死了，就算我喜欢他，可太太，我的命不是命吗？”
秦母面色冰冷：“如果没有我们收养，你早没命了，现在是你该报恩的时候。”
陈念心脏像是在被利刃割开。
她尊重、感谢秦家的每一个人，却怎么都想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人来看。
陈念仿佛一个木偶一般，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我知道了。”
说完，她接过了那份同意书，然后转身朝书房外走去。
一步步，就像是走在刀刃上。
在推开门要离开的刹那，陈念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秦母：“你们当初把我带回来，就只是因为这个吗？难道我……不算是你们的家人吗？”
孤儿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时候的陈念还小，在被秦母抱上车时也曾憧憬过自己能有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秦母只是讥笑一声：“你配吗？”
一刹，心如死灰。
陈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医院。
病房内。
她将换洗衣物收拾好，静静的在窗边坐下。
监测仪器上陆予阔的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稳，再过不久就能出院。
出神间，病床那边传来动静。
陆予阔缓缓睁开眼。
陈念瞧着，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你醒了，饿不饿？”
陆予阔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
陈念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秦母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酸。
她强压下了心中的苦涩，声音很轻：“去花园坐坐吧，我刚刚看见栀子花开了。”
闻声，陆予阔冷冷拒绝：“不去。”
按照往常，被拒绝之后陈念一定不会坚持。
但这次，她却继续开口：“去吧，你之前不是说，栀子花最漂亮了吗？”
陆予阔正欲再次拒绝，抬眸却对上了陈念祈求的目光。
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他点了点头：“走吧。”
话落，陆予阔起身下床，陈念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出了病房。
医院楼外空气清新。
阳光洒落在地面，栀子花的清香侵入鼻腔。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陈念看着男人的背影，恍惚想到，好像二十年以来，他们都一直是这样一前一后。
自己永远都在追着他的背影。
陈念停住脚，忽然开口：“熠皓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予阔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什么？”
陈念笑了笑，腹部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疼痛，她却置若罔闻。
她唇色发白，声音明明很轻，却十分笃定：“陆予阔，我喜欢你。”
然而，陆予阔只是说：“可我不喜欢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
说完，陆予阔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消失在了陈念的视线中。
陈念被丢在原地，眼圈泛红。
鼻间栀子花香仍在弥漫，她却莫名觉得发苦。
许久，陈念眨了眨发涩的双眸，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内一片寂静。
她看着安静靠在病床上的陆予阔，心中苦涩逐渐蔓延。
陈念抿了抿唇，起身准备帮陆予阔备药。
听见动静，陆予阔直直的朝着她看去，目光冰冷：“我已经让李叔派了人过来，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落地，陈念身子一僵：“我……”
陆予阔收回了视线，打断了她的话：“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陈念紧紧攥着手心，腹部又断断续续涌上痛意。
这些天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越发的惨白。
只不过陆予阔却完全没有察觉。
半晌，陈念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记得吃药。”
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医院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
陈念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想了很久才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地址：“去市孤儿院。”
那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半小时后。
陈念下了车，看着眼前早已经大变样的院门，心中涌上阵复杂。
她走进去，凭借记忆找到了院长的办公室，抬手叩响了门。
不多时，门应声而开。
二十年不见，李院长两鬓斑白，瞧见来人是陈念，有些错愕：“子嫣？”
陈念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您还记得我？”
二十年前她只有四岁，因为性格太过文静，总是孩子们欺负的对象。
而在那时候，只有李院长会帮她赶走那些顽皮的孩子，给她一块奶糖。
只是在被秦家接走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一眼。
李院长脸上尽是慈祥的笑意：“当然，过去得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你才一丁点儿大，说话温声细语的，动不动就不好意思。”
听着她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陈念心中涌入一股暖流，眼眶发热：“是，是我，谢谢李院长那些年的照顾。”
李院长笑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这孩子，说什么谢谢。”
那温暖干燥的手掌，是陈念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突然，李院长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是跟着秦家人走的，今天也是跟着一起来的？”
陈念一顿，秦家人也来了？
见她不解，李院长带着她走出了办公室，抬手指了指前方：“秦家大少爷每过段时间都会来，你去打个招呼吧，他这会应该也差不多要走了。”
陈念顺着看去，便瞧见了被小孩们簇拥着的秦风衍。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秦风衍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
不等陈念过去，他就已经走了过来，对李院长笑了笑：“李院长，有段时间没见了。”
李院长摆了摆手：“你们聊，我去看看孩子们。”
说完，她转身离去。
目送李院长离开，秦风衍才看向陈念：“子嫣，你怎么来了？”
想到最近发生那些事，陈念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只是轻声说：“……就是想回来看看了。”
秦风衍却察觉出了不对，他仔细打量着陈念，缓缓出声：“你……知道心脏捐献的事了？”
霎时，陈念身子一僵。
她猛然抬眸看向了秦风衍：“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秦风衍眸中闪过一丝同情，声音低沉：“不只我，熠皓也知道。”